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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過抗戰流亡歲月

筆者:田桂榮         放大字型圖示 放小字型圖示 列印圖示


【作者速寫】田桂榮女士,民國三十六年考進國防醫學院護理科,畢業分發軍醫院服役,四十五年退伍後,在榮民夫婿所經營的小型醫院,擔任護理工作,至八十四年退休。 我出身河南西華的書香世家,父親田子立是前清最後一批秀才,並攻讀現代大學;母親是傳統主婦,生我姊弟二人均由保母帶大,生活安樂。 當年因日軍侵華,國軍運用焦土和水阻等諸般戰術對抗,包括決黃河之堤,阻敵前進;但洪水洶湧,我縣首當其衝,大地汪洋,成為澤國,瘟疫四起,又缺乏醫藥,先父母皆罹患傷寒離世。我們雖知國難當頭,不得不然,但平日受到百般呵護的我們姊弟,頓失憑依,只能以淚洗面。幸好想起曾受父親助學過的堂兄弟田延壽,在葉縣「魯蘇豫皖邊區學院」擔任隊長,立即寫信求援,並很快獲得回音,要我們到學院附中求學,便偕弟收拾行囊,離開家園。 民國三十年十月間,我們到達葉縣時,附中已開學,以致不能入校就讀。但因當時和我們同樣遭遇的青年學子有數十人,學院便在軍中成立學生隊,設隊長一人,暫時照顧我們的生活,到第二年暑假再通知參加入學考試。 在學生隊 ,除一日三餐和早晚點名外,未排課程,不能讀書,午夜夢迴,思親思鄉之情,愈益強烈。 翌年暑假,參加初二入學考,由於課業荒廢太久,雖然在家鄉讀完初一時曾獲第一名,腦海仍一片空白,只好從一年級重新念起。第一學期努力用功,勉強及格;到二年級成績才轉好。 「魯蘇豫皖邊區學院」編制規模很大,從初中到大學各科系都有,由湯恩伯總司令主持,專收淪陷區青年學子,完全公費,生活上採軍事管理,女生隊設有兩位隊長;每日早操、升旗、唱國歌、上課和日常三餐,都由隊長帶領,井然有序。黃埔校歌,每日響徹雲霄,校園充滿蓬勃朝氣,激發青年奮發向上精神,個個懷抱讀書救國的大志,象徵國家一片光明前途。 抗戰越來越激烈,日本軍機到處轟炸,常常在上課時,警報響起,同學立刻衝出教室躲藏。有一次炸毀了大禮堂,師生無法再安心上課,因而決定遷徙大後方。 在遷校途中,為了躲避敵機轟炸,都採「夜行軍」,每人揹著背包,三人一排,跟著隊長披星戴月、跋山涉水,體弱同學被沈重背包壓得寸步難行;隊長要我們互搭肩背、彼此扶持,最後實在走不動了,只好找來牛車運行李,大夥打起精神,繼續前進。 有時敵機就在上空盤旋,大家趕緊疏散道路兩邊麥田中,逃避機槍掃射。歷經千辛萬苦,到達河南省西川縣,才得喘口氣休息一下。 有些同學,禁不起旅途勞累,加上營養不足,罹患了名為「回歸熱」的傳染病,高燒不退,學校找了間空房子,充作臨時診療所,既沒病床,也無醫藥,病患躺在潮濕地面調養,很多同學被病魔奪走了生命。可憐這些不願作亡國奴而遠離家鄉的愛國青年,壯志未酬就在中途遭此厄運,如何叫人甘心!當隊伍再次離開西川,同學們都含淚告別,誓向日軍討回血債。 大家在身心俱疲情況下,繼續向大後方前行,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陝西省西鄉縣,但生活依然艱苦,吃著帶有沙粒的鹽水泡糙米飯,卻還吃不飽;夜宿鋪稻草的空屋,上課教室是在四壁透風的舊廟。猶記得在一次大雪天,李鴻業老師正在為我們上代數課,眼見同學們凍得發抖,大為不忍,含著淚說:「孩子們!今天不上課了,回寢室去吧!那裡也許會暖和一點⋯⋯」那天大家都不禁熱淚盈眶。每次想到在國步維艱之際,政府仍賜給我們求學機會,即使天寒地凍、情況困難,同學們感受到師長暖暖的愛心,都更加努力用功! 到了三十三年,政府鼓勵青年投筆從戎,較年長同學都群起響應,學校也安排為從軍同學送行,場面頗為悲壯。三十四年八月,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,八年抗戰贏得最後勝利,我們這些愛國青年的流亡生涯,終於告一段落。(點閱次數:190)